全球小商品制度義烏今年不好過
【YKK拉鏈行業(yè)新聞】
今年，可能是圣誕老人最寂寞的一年。
因為這座承載著全世界超越60%圣誕用品入口的東方小城—義烏，商戶們正在度過最艱難的一年。
原本4月就開始的圣誕訂單，至今都鮮少有人問津，往年6月份圣誕訂單基本就已經結束，但今年，商家們還在觀望，期待接下去的7月能出現(xiàn)可能的復蘇，挽回上半年的損失。
由于新冠疫情的蔓延，焦灼或失望、聽天由命或積極求變，不同的情緒在義烏的企業(yè)主間游走。
一面是取消的訂單、彷徨的外貿企業(yè)主、關閉的印度餐廳、停滯的貨運業(yè)務，另一面是火熱的直播、兇猛的電商、隨處可見的電商培訓廣告和電商學校…各色元素在這個浙中小城中碰撞。
隨著全球復工復產推進，一些國家的消費和生產正在重啟，這對于在義烏的商家們來說是一個好兆頭，但能恢復到什么水平?之后會不會有變動?未來是什么樣?都沒底。
最難的時候還沒有來，如果下半年還是繼續(xù)這個狀態(tài)， YKK拉鏈可能也就關門了有外貿企業(yè)主說。
疫情只是一次催化劑，其實外貿訂單這幾年被跨境電商擠壓得也很厲害。也有義烏的商人這么說。
國際局勢里掀起的波濤，商業(yè)世界里細微末節(jié)的變化，都能夠蝴蝶效應地在這里激起漣漪。
義烏的商家們或許是最熟悉國際局勢變化的一群人，和在義烏做生意的人聊天，對于中東戰(zhàn)爭抵觸、美國貿易政策變化、東南亞疫情的詳細情況，甚至中印邊境什么時候可能緩和解封，都能侃侃而談。
外貿尋路
義烏國際商貿城，這座城市的地標性建筑。營業(yè)面積400余萬平方米，擁有7萬個商鋪。
2塊錢，2塊錢批發(fā)價，2塊錢還嫌多。層的玩具區(qū)，店主們熱火朝天兜售著自己的產品。一位女商家舉著店里的橡皮球吆喝著。
店鋪外面掛著招聘啟示，要求類似，一要會電腦，二要會英文。一個來自非洲的客戶拿著手機，用流利的中文在店鋪里挨個詢問是否有出售一款玩具槍產品。
與嘈雜的玩具區(qū)對應，樓上的工藝禮品區(qū)格外安靜，這里主要做外貿出口的訂單，節(jié)日氣氛濃郁，圣誕節(jié)的飾品、擺件、圣誕襪、雪花球、彩燈、圣誕球掛滿貨架，一些店里擠滿了掛了彩燈各式各樣的圣誕樹，3塊錢一個的圣誕掛件，25塊錢一個的圣誕玩偶…讓人誤以為進入了西方的圣誕。
往年這個時候是訂單最多也是最繁忙的時刻，因為從訂貨、出貨、運輸，抵達國外，正好能趕上圣誕節(jié)的銷售。
拿貨不啦?
店員拎著一個木制的圣誕老人掛件晃著，100件起拿，不零售。熟念地遞上擺在桌上的名片說，不想錯過任何一個可能的客源，要貨掃上面二維碼就可以”順便加上一句，也會做一部分內銷”
6月份有稍微好一些，但推銷也基本上快結束了一位從事圣誕飾品外貿入口的店員說。比起前面主動詢問的店員，這位戴著眼鏡的小伙子顯然不愿意多費口舌，如果7月8月的訂單量能上來，或許能夠減少一些損失。
工藝品也許算是外貿行業(yè)里較為好過的領域。
鄔元璋，一家風鈴工藝企業(yè)的總經理，企業(yè)的開創(chuàng)人是一個臺灣人，因為市場集中水平高，如今在風鈴入口上可以做到亞洲第二大水平，主要針對美國大型超市，例如Costco批發(fā)入口，疫情發(fā)生后，訂單量減少了40%左右。
盡管6月中旬開始有所好轉，但與往年相比訂單量少了很多，如鄔元璋所說，往年一款產品大概是2000~3000訂單量，現(xiàn)在大概是240~360量。
不過，因為有穩(wěn)定的客源，形勢在逐漸好轉，即使是工廠的工人，有許多也在這里干了十幾年，一是如他所說的福利待遇好，二是風鈴廠干了之后，也很難找到需要同樣手藝的工廠。
行業(yè)的特殊性，使得像鄔元璋他這樣的風鈴企業(yè)正在逐步好轉中。但從事外貿服裝入口生意的羅女士就沒有那么幸運。
距離蘇溪鎮(zhèn)人民政府大約45分鐘車程的廠房里，羅女士在廠房旁的一個辦公室接待了身后的柜子上擺滿了包裝好的各式服裝，辦公室外的衣架上，各款服裝的樣品。
比起專門做一個地區(qū)的外貿服裝入口商，做工貿一體的羅女士的境況相對好些，終究沒有“把雞蛋都投到一個籃子里”并且沒有經過中介機構，自己直接對接外商，主要做歐美，也會做一些東南亞的訂單。不過，這樣“相對好些”狀況并沒有帶來實質性的好轉。
6月份有好轉一些嗎?
沒有。
有什么緩解措施嗎?
沒有。
羅女士說，最難的時候可能還沒有到來，等到下半年到明年，如果還是現(xiàn)在這個訂單狀態(tài)，自己墊的錢虧得差不多，房租和銀行的貸款還要按期交付?，F(xiàn)在內部管理上，盡量控制內部本錢，把用料盡量節(jié)省下來。
外貿企業(yè)主們心態(tài)與前幾個月發(fā)生了變化，三四月份的狀態(tài)更多是愁無法復工復產，那時候，年前的單子還沒走完，交不了貨。
當時，政府派人到勞動力輸出大縣招工，義烏市人社局和財政局還聯(lián)合推出《關于應對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加強企業(yè)用工保證的意見》提出企業(yè)包車補助、自行返義員工補貼、落實專車接送、鼓勵企業(yè)多途徑招錄新員工等相關保證政策。
但當年前訂單做完之后，很多工人開始面臨無工可做的狀況，于是6月份，很多工人又已經返鄉(xiāng)。
由于國外疫情的影響，一位意大利的客戶直接取消了一個季度的訂單，YCC拉鏈因為這位客戶的店也一直到6月份才開始開張，往年這時候，羅女士的企業(yè)已經開始在為這位客戶趕做訂單，大概會有8~10萬件左右的規(guī)模。
還有一局部已經做好的服裝，等待客戶通知發(fā)貨。一些款式取消了原來一個季度可能會下10個款，現(xiàn)在下3~4個款式。
辦公室旁邊，掛滿了入口各地的服裝樣式，大多還停留在夏裝和春款上。隔壁的工廠里，穿過布料間，已經裝箱的等待運出的貨，幾個工人在產線上工作著。依照往年的慣例，這時候歐洲市場應該要出一些秋冬款的服裝。
內銷或許是一條路
6月22日，國務院辦公廳印發(fā)了支持入口產品轉內銷的實施意見》下稱，意見》提出發(fā)揮政府引導作用，支持入口產品轉內銷，協(xié)助外貿企業(yè)紓困，確保產業(yè)鏈供應鏈暢通運轉，穩(wěn)住外貿外資基本盤。發(fā)揮企業(yè)主體作用，堅持市場化運作，鼓勵外貿企業(yè)拓展銷售渠道，促進國內消費提質升級。落實地方屬地責任，因地制宜推動入口產品轉內銷工作，重點幫扶外地區(qū)重要產業(yè)鏈供應鏈外貿企業(yè)和中小微外貿企業(yè)。
不過，對羅女士來說，這條路并不適合她
原本入口以襯衫為主，內銷已經是飽和的十幾年前是因為內銷市場飽和，所以外貿才做起來。羅女士說，另外，內銷的邏輯和外貿完全不同，前者拼的庫存，外貿企業(yè)則是依照訂單出貨。此外，不同地區(qū)對花型、面料、質量、尺寸有不同的需求，很簡單的邏輯，歐洲市場最小碼的衣服，可能在中國就已經是最大碼了
市場細分化已經很成熟，內銷就是內銷，外貿就是外貿，馬上掉轉船頭是很不容易的劉靖在義烏做外貿的貨運20年了對接諸多外貿供應商，這也讓他能夠全面洞悉這里發(fā)生的細微變化。
有一個做美妝產業(yè)的客戶，產品銷往中東、歐美還有一局部銷往國內，不同地區(qū)匹配不同的銷售團隊，今年中東市場基本沒有訂單。一位同行，原來一個月能出140多個柜子，今年4月份才出了一個。
劉靖看來，此次疫情對于外貿的打擊或許更像是一個催化劑的作用，近年來發(fā)展起來的跨境電商業(yè)務對傳統(tǒng)外貿的打擊很大，而且跨境電商每年增長很快，一個客戶，去年一周也就不逾越三十個集裝箱，今年4~6月份，每周可以出到150條集裝箱。
跨境電商，羅女士她也不是沒有嘗試過。
2018年她招了人，依托亞馬遜平臺做跨境電商業(yè)務，但這對他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投入。做跨境電商要對各種促銷日了如指掌，例如“黑色星期五”有多少優(yōu)惠，有多少累加的折扣，什么時候能用，什么時候不能用。對于操作人員來說都是考驗，需要投入一個團隊專門運營。
針對亞馬遜做的衣服，現(xiàn)在還發(fā)不掉，貨賣不進來也不可能運回來，只能處置掉。羅女士說。萬一對市場掌握不好，整個做不起來，這些運到海外的衣服就成為庫存，原本面料放在自己的倉庫，還能4塊錢一米，可是做成衣服，還需要付工人的本錢，如果沒賣出去，反而虧本。
消失的印度餐廳
與外貿出口的蕭條直接相對應的義烏的外商們變少了
過義烏的人都知道，這里“有一流的印度餐廳”;義烏的高鐵站專門有一條國外人員通道;沿街店鋪招牌上往往會有三種語言：中文、英文和阿拉伯文;貨運公司店面招牌上，用英文和阿拉伯文寫著“DoortoDoorCargo
城北路的印度餐館，往往從老板到員工都是印度人，大多會說中文，個別說得流利，點餐時會熱情推銷他招牌菜—各色咖喱，用餐期間隔三差五過來問一句“好吃嗎”?
往年的下午五點半左右，義烏國際商貿城大多數(shù)店家下班的時候，那時公交站擠滿了人，一些中東、印度、非洲面孔的人們背著黑色公文包，或者提著裝得滿滿的布袋從商貿城出來。多是義烏從事外貿行業(yè)的外商們
印度，義烏入口商品最多的國家之一。義烏國際貿易綜合信息服務平臺的數(shù)據顯示，2020年至今義烏入口目的國的排名中，印度排名第二，為6.5億美元。
而在此之前，印度曾多年成為義烏對外入口最多的目的國，2015年，義烏對外入口商品總額為338億美元，對印度入口為180億美元。
但今年的氣氛冷清許多。
5月12日，印度總理莫迪在3月24日公布全國封鎖令之后的將近50天里，再度宣布延長“封國令”3月23日，義烏國際貿易綜合信息服務平臺上發(fā)布了一則風險預警，印度政府財政部長尼馬拉·西哈拉曼(NirmalaSitharaman其2020年—2021年政府預算中宣布，上調家具、鞋類、家電、手機零配件、玩具等產品的進口關稅。
6月中印邊境的抵觸升級。
6月份出了這樣的事情，很多貨又不敢出了劉女士是一家叫做AMKA Y外貿代理公司，印度商人把訂單給她負責找供應商拿貨，然后發(fā)給貨運公司。
老板是一個印度人，義烏做了十幾年。今年，印度老板留在香港，來不了義烏，只能遠程和她溝通工作。福田商務公寓，坐落在城北路和城北中路，這座公寓里幾乎都是和AMKA Y一樣做外貿代理的公司。
對面也是一個印度老板開的外貿代理公司，直接就滯留在印度進不來。看到街上的這些外國人，比以前要少一半了吧。無奈地笑笑。
許多印度餐館大門緊鎖。透過玻璃門還能看見里面的餐桌椅和吧臺落寞地蒙著一層灰，或許只能從東南亞式艷麗的招牌中看到曾經的熱鬧。
疫情期間，為了鼓勵外商回歸，義烏市政府采取了一系列優(yōu)惠政策，春節(jié)和疫情防控期間，為外商開通24小時熱線，發(fā)布中英文版的指南，解答疫情防控期間移民與出入境問題。
6月份，外商到義烏還是慢慢多起來了但是針對印度的外貿型企業(yè)現(xiàn)在影響特別大。劉靖說，而且印度市場有一定的獨特性，如果是很針對性做印度這塊市場的話，很難再開拓其他入口方向。
談話間，劉女士的印度老板給她打了電話，確認一個訂單的信息，用英文逐個報出訂單的數(shù)字和發(fā)貨的情況?，F(xiàn)在就等著7月份看看有沒有好轉，先把貨準備下。
直播里的另一個義烏
籠罩在義烏上空的外貿訂單消失陰霾，正在被另一重光照亮。
義烏北下朱，義烏的直播電商聚集點。路口拱門上寫著“中國·義烏江北下朱電商小鎮(zhèn)”進了這道拱門，好像與義烏國際商貿城并不處于同一個時空。
滿大街大紅招牌上醒目地寫著“爆款之家”網紅產品”平臺對接”等字樣。喧鬧、混亂、三輪板車往來穿越，載著貨物或者前來尋貨、衣著艷麗的電商主播們黑色塑料袋里裝著淘來的各種爆款。
賣烤串、燒仙草、炒面的攤點支在各個路口，東北口音的胖老板揮汗如雨地把一份炒面甩進塑料盒里。
走在街上，隨時能被塞進一張直播電商培訓的傳單，有試聽課，現(xiàn)場線下教學，傳單上書：5G直播培訓基地，最專業(yè)的老師，最便宜的學費，最干貨的課程，最完善的售后。
一些沿街店面上，還貼著出售抖音、快手賬號的廣告。疫情影響下再次被吹起的直播經濟風口，給北下朱這個小區(qū)又點了一把火，義烏的商家們也看到新路子。
歡迎大家來到直播間，今天這排商品一律9塊9!9塊9!7月3號的義烏廿三里撥浪鼓廣場的撥浪鼓·夜集市”活動，好像一個小型北下朱，商家們紛紛在廣場上擺攤賣貨，直播吆喝。
貨郎先生”老板娘衣著靚麗，商品間辟出一塊地方，擺上直播設備，自己上鏡賣貨。7月，義烏的天氣悶熱濕潤，頭上的汗混著化妝品，臉上留下汗?jié)n，還是興致頗高。
這是廿三里街道辦事處和義烏市婦女聯(lián)合會合辦的一場活動，聚集了70多家企業(yè)，廣場上帶貨直播。一家參會的車行，則在這次的直播中賣出了1輛125900元的別克轎車。
陶小燕，義烏做了三十年的生意，賣一些小飾品，國際商貿城也有攤位，不做外貿，一直做的內銷的生意。盡管由于疫情，訂單量有所下降，但6月份之后有些微好轉。
義烏有自己的工廠，工人只有往年的一半，但因為訂單量減少，所以現(xiàn)有的勞動力能夠支撐。
今年她開始試水直播賣貨，直播業(yè)務由她兒子負責管理，年輕人說直播能夠拉動一些銷量。一天做一場，一場4個小時，有自己的直播團隊，有時也會從外面找專門的直播團隊。
說話間，有客戶開著手機直播，前來尋找貨源，陶小燕熱情地推銷她網紅產品。
義烏半島酒店銷售部門的夏女士也和同事在廿三里擺了一個攤位，這是酒店集團推出的新模式—花了3年左右的時間挑選、聯(lián)合廠家，直接售賣酒店使用的一些產品，例如飲用水、牙膏牙刷、健身包、酒店餐廳用的雞蛋等。
所有的產品都是廠家直供，如果客戶在住宿期間發(fā)現(xiàn)產品體驗很好，可以從我這里直接下單，價格都是出廠價，比如一瓶水，其他渠道售賣可能要10塊錢左右，這里買2塊錢就可以了酒店從廠家那里收取服務費。夏女士說。
除了酒店里，還在小區(qū)里推到家服務。這個模式并不是專門針對此次疫情推出的2019年下半年正式推出，2月份由于疫情，小區(qū)封鎖，推出了家服務，廠家專車配送到當?shù)?，酒店派人到高速路口接車，把產品送到各個小區(qū)。
夏女士說，集團之后還會推出直播房的設置，終究趨勢在這里。集團會讓廠家的老板們過來做直播，老板自己做直播，老板們就是第一責任人，會很用心經營自己的產品。今年，很多同事都去考了直播證，自己也考了一個。
但其實，直播帶貨本質上只是一種營銷手段，很難解釋是否能夠給企業(yè)帶來更多收益。
直播現(xiàn)在基本上還是處于投錢的狀態(tài)，還沒有錢賺。陶小燕說，貨還是需要的所以我做傳統(tǒng)生意的還是要把生意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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